餐桌上的性別 / 楊馥如專欄
圖文 / 楊馥如
曾是小學老師，現為大學教授。文學、語言學、腦神經科學跨域專業。臺灣義大利兩地跨界旅居。寫作、旅行、下廚、採訪、攝影、主持廣播節目，只為分享「好好吃飯、好好生活」的人生態度。（臉書追蹤：FuJu Yang）
開車閒晃，看到農人在麥田裡穿梭，他們正為10月和11月的播種做準備，想到好幾千年前，古代希臘人在秋天舉辦的「地母節（Thesmophoria）」，這可是女性專屬的美食節，男賓止步，只限姐姐妹妹們參加！
「地母節」是古代一個專屬於女性的節日，這一天，提供了姊妹們暢所欲言的時空：在古希臘，女性不被視為公民，「地母節」是當時曆法中的特殊節日，專為公民之妻而設；男士禁止參加慶典，也不能知道任何慶祝的儀式與內容。對整個希臘世界來說，這個節日非常重要，雅典地區尤其盛行。節慶落在Pyanepsion（Πυανεψιών）期間，相當於今日的10月和11月，除了標誌秋天的開始，也是冬小麥、大麥和豆子的播種期。希臘人透過節日慶典對土地之神許願，希望種植過程風調雨順、來年豐收，重要性由此可見。
地母節為期三天，敬拜的主神是掌管農業與生育的大地之母狄米特（Demeter）以及她的女兒波瑟芬（Persephone）。波瑟芬住在地中海的島嶼，她美貌如花、天真爛漫，搔得冥王黑德斯（Hades）心癢難抑，有天終於按耐不住，把波瑟芬擄回地底做壓寨夫人。面對突如其來的綁架事件，波瑟芬的媽媽、農耕與大地之母狄米特，悲痛神傷，四處找尋失蹤的愛女不着，大慟之下遂詛咒大地，使之蠻荒不毛。沒有農耕地母的保佑，蔬菜花果從此不生，狄米特腳步所到之處，竟都踏成沙漠……
為了化解災難，天神派遣信使向冥王勸說，希望他能放人。黑德斯嘴上答應，但心裡仍有不甘，在放人之時，讓波瑟芬吞下三顆石榴籽（相傳吃下石榴便無法返回人世）──因此波瑟芬每年有3個月的時間，必須滯留冥界，此為大地枯萎寒凍的冬天；回到母親狄米特溫暖懷抱的時光，則是春夏秋，有百花微風秋月，萬物豐盛富饒。
回到地母節！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類似經驗，某些性別小秘密和桃色笑話，不管是女性對身體的慾望還是和生育相關主題，只有在姐妹相聚才會掏心挖肺講出來，或盡情大笑，或感到被理解⋯⋯地母節其實也有這類「超尺度儀式」：參加慶典的女性除了享受美食，還可以盡情講笑話，主題生猛，腥羶不忌；平日社會規範下只在家庭場所活動的古希臘女性，在地母節期間，就算講些消遣男性的笑話，也被詮釋為與女神狄米特同仇敵愾，希望能使悲傷的母親笑出來，所以放心解放言語，完全不怕違反風俗。
至於地母節的傳統美食，可精彩呢！通常節日會進行3天：第1天是前段介紹的超尺度笑話日，第2天則是淨化空腹日，只喝莓果茶，因為莓果茶有純淨與高貴的象徵。第3天則進入「肉的盛宴」：婦女們相聚烤肉，大吃一頓，並把部分豬肉放在座祭壇上，與糕餅麵包和種子一起，敬獻給狄米特。
地母節算是對古希臘女性身體和心理的撫慰吧！女性因此有參與公共生活的機會，不但能暫時放下家務，擁抱群體生活，還能和同性密友宣洩心情。
女王脆餅
這款女王脆餅（biscotti regina）是義大利西西里島的道地甜品，吃起來很像臺灣傳統小點心「開口笑」。相傳波瑟芬居住在地中海島嶼正是西西里，這個地區受古希臘文化影響很深，這款女王脆餅更是完全符合地母節主題，不僅使用節慶食材 — — 包括麵粉、豬油、種子 — — 連取名都完全相應。做法和材料非常簡單：大碗裡裝165公克低筋麵粉、50公克蔗糖、60公克豬油、3公克泡打粉、蛋白（一顆蛋量）、檸檬皮屑（半顆量），用手搓勻成團，保鮮膜包起來，放冰箱2–3小時。之後搓成圓球或棒狀，沾牛奶、裹芝麻，烤箱180度烤20分鐘，出爐後待涼即可食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