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小女警》中的性別世界

性平季刊精選輯 II：太空人與小紅帽／媒體識讀與性別教育

楊佳羚｜時任瑞典隆德大學社會學博士生

《飛天小女警》是來自美國的卡通，三個主角花花、毛毛和泡泡三個小女生本身就是一個新的典範，它打破了傳統職業區隔的刻板印象，讓女生也可以成為拯救小鎮的大人物。在「花花的頭髮」這一集中，花花原本擁有洗髮精廣告最愛的女模特兒的頭髮，又長又滑順，然而卻被毛毛和泡泡剪壞了。當三個小女警出外執行任務時，「邪惡之眼」及米花鎮的市民們都嘲笑她的奇怪髮型。花花因此大受打擊，以淚冼面並且決定躲在家中。由於博士的勸告，花花決定將她現有的「缺點」轉化為利器當兩個妹妹們無法擊敗強大的「邪惡之眼」時，花花利用她這個髮型，讓邪惡之眼笑得只剩瞇瞇眼，失去了攻擊能力，最後得以成功地把邪惡之眼趕到遙遠的天際。剪壞頭髮的經驗大概許多人都曾有過，而每個人的髮質與髮型恐怕也無法符合電視廣告中「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披肩長髮。因此，這集「花花的頭髮」可以配合美容、美髮、瘦身的廣告剪輯，讓孩子們想想社會中美貌的迷思出了什麼問題。同時，也可以對於自己所不滿意的身體部位做另類的思考，讓孩子們不受美貌迷思的影響，而能更喜愛自己的身體。

疑似女性主義者的「女壞人」

《飛天小女警》中，還有幾集可以做為性別議題進階探討。在中外的女性主義學者對於教科書的檢視中都發現，我們學的歷史(history)彷彿是「他」的故事（his story)典範人物都是男的──無論是作家、科學家或政治人物。其中人物的呈現也常落入「男動／女靜」、「男壯／女柔」、「男勇敢／女溫柔」等刻板印象，到最後，英雄果然都是「雄」的，而壞人也都是以男生居多。

然而，飛天小女警所面對的歹徒中，則有女的壞人。以「神秘大盜」為例，在這集中的女大盜全身上下都以「女性」為標幟 — 她不是用絲襪或口罩蒙住臉，而是以「♀️」的女性標幟作為她的面罩；她所拿的槍也是「♀️」造型。當女大盜在搶銀行時，也十分具有女性意識，只要以蘇珊．安東尼為肖像的硬幣，拒拿以法蘭克．富蘭克林為肖像的紙鈔（雖然紙鈔面值比硬幣大多了）當小女警應市長要求，去逮捕女大盜時，女大盜說服小女警不要抓她。她說，「過去的英雄人物都是男的，小女警雖然也很厲害，卻不像超人有自己的電影」、「市長那麼無能，卻能繼續當市長，但女性卻很難登上市長寶座」、「過去的壞人都是男的，現在好不容易有我這個女壞人，應該讓我存在才能有性別平衡」。

小女警被女大盜說服後，開始不聽令於男市長，讓男市長覺得「應該多種點花和買巧克力，因為淑女都喜歡甜美的東西」。小女警在校園裡看到小孩們在玩接球，當男孩不小心用球把女生撞倒時，小女警們嚴懲小男孩，讓所有小男孩都十分害怕。在下課時只見女孩們衝向操場，而男生只能在後面跟著哭哭啼啼。當小女警回家後，男博士穿著圍裙在做家事，要求小女警把自己的房間整理一下，也遭小女警們抵制。

最後，由學校的女老師和市長的女秘書出面勸小女警，她們問小女警所觀察到的性別不平等現象是什麼，但小女警都被老師和秘書反問得支支吾吾，無言以對。老師和秘書也告訴小女警，女大盜根本不愛女人，而讓小女警決心去逮捕女大盜。女大盜試圖再次說服小女警不要抓她，小女警反問女大盜蘇珊．安東尼是誰，女大盜只知道她是女人，卻不知蘇珊．安東尼乃是美國十九世紀末第一波婦運在爭取女性投票權時的重要女性王義者。蘇珊．安東尼挑戰當時不准女人投票的規定，在投票時被逮捕，法官雖在最後以「她是個女人」而特准她不用服刑，她卻不願因身為女人被特別「保護」，而要求服刑。固為蘇珊．安東尼了解，對女人的特別「保護」和「限制」往往是一體的兩面，都基於貶低女人之為一個獨立完整的人的歧視上。

誰是女性主義者？

對於這樣的情節，可以有幾個解讀方式。首先，我們可以讓觀眾一起來「找碴」，把有性別問題的地方找出來。例如，卡通中的男市長想到安撫女人憤怒的方式是買巧克力和種花，他並沒有試圖了解女人憤怒的原因，而直接以對待小孩的方式「哄」女人。這樣的對待方式也常出現在異性戀的關係中，但我們往往習以為常，或把它浪漫化，而無法察覺其中的性別問題。此外，明明在社會上有那麼多的性別不平等與性別問題，為什麼小女警被問到時卻無法回答，沒有辦法對於整個社會的性別權力結構與現象做一分析。還有，為什麼很像女性主義者的人必須以「女大盜」的壞人身份出現呢？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先問問：在這部片子中，誰是女性主義者？結果我們會發現，小女警和女大盜身上，都分別有些「像女性主義者」的特質。例如，小女警的英勇提供女性很好的典範，讓我們對於性別期待與生涯規劃有更寛廣的空閒。小女警也開始注意到校園中的性別互動、家庭中的家務分工及男市長是否適任的問題。而女大盜在說服小女警時所提出的論點，也是女性主義者常有的觀察，她提醒我們去注意，在平時中我們是否只看得到男性角色，而忽略了女性的存在及女性經驗的呈現？為什麼有許多職業仍然以男性為主，使得女性沒有機會呢？

然而，她們也可以說是「半調子女性主義者」。例如，小女警在做生活中的性別觀察時，不能掌握到社會權力結構的面向；而女大盜連婦運歷史都不知道，似乎對女性主義缺乏完整的了解與認識。

誰怕女性主義者？

但是，這些人物是由「人」所刻劃出來，因此它反映出畫者背後的想法或是整個社會的意識形態。因此我們發現，小女警看似「吹毛求疵」的性別觀察與女大盜半調子似地高喊女性主義口號，這樣的形象和一般人對於女性主義者的刻板印象不謀而合。一般人想像中的女性主義者是什麼？ — 是搗亂份子、麻煩製造者，就像女大盜一樣。當女性主義者在批判現有不公平的性別關係與現象時，大家覺得如何呢？「她真是太吹毛求疵了，雞蛋裡挑骨頭」、「大家明明生活得好好的，各司其職，為什麼要破壞現有的和諧呢？」這些對女性主義者常見的批評，剛剛好都出現在女大盜和「被女大盜洗腦」的小女警們的描繪中。這樣的描繪反映出社會大眾對女性主義者的害怕與誤解。

而這樣的害怕與誤解還呈現在卡通中對於「女性主義者所要求的平等」的錯誤想像。卡通中認為女性主義者所改造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在這集卡通中我們看到，現在是男生霸佔操場，欺負女生；未來則變成女生霸佔操場，男生在後面畏畏縮縮、哭哭啼啼；現在是女人做家事，未來則變成男人都穿著圍裙，女人則一點家事也不肯做。我們馬上就可以發現，這樣的景象根本不是一個「平等」的社會，它只是現在的「顛倒」，只不過是把女人受的不公平變成男生被踩在腳下罷了，這完全不是女性主義者所談的平等的世界。

因此，我們可以來看看美國社會從一九七0年代第二波婦運之後，在美國社會經歷哪些對於女性主義的「反挫」行動。我們也可以和學生共同討論，性別平等的圖像是什麼，我相信，孩子們絕對有能力想像、勾勒出一個平等的新社會。

適合國中、國小學生以上的活動：大頭中暗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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