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用制服劃清性別二元間的界線

特別企畫 / 服儀解禁 — 撕掉制服底下的性別標籤

葉子寧|國立東華大學學生

性別平等議題並非專屬於男女合校,單一性別學校只是不同範圍,將生理性別的圓圈縮小,將生活更聚焦於生理女性之間的性別問題。

我就讀於中山女高,是一所富有傳統價值的女子高中,
而女校真的沒有男生嗎?

還記得我入學的第一個禮拜,那是我第一次就讀女校,在校園與修著俐落短髮的同學擦肩而過,我還要停下腳步,疑惑地思考自己其實在女校,進一步推出「他其實是女生」的結論。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知曉女性的外表還有著不同形式的存在。雖然就讀女校,性別勾選女性,但卻不會輕易限制自己的模樣,時可陰柔、時可陽剛,俐落的短髮也好、蓬鬆的長髮也可以,這都是一個女性的模樣,亦或是男性、酷兒、任何你對自己的定義。

我是一隻魚。錯了嗎?

在女校,沒有人會問你是男生、還是女生,校方發下來讓我們填寫的表格,也許是學校想讓我們方便一點,於是直接在大量印出前就把性別中「男」選項塗掉,但看著只有一個的「選項」,那不是我的選擇。

可以勾女性嗎?可以勾男性嗎?可以都勾嗎?可以都不要勾嗎?

隨著性別多元意識在社會上被大多數人認知,臉書在性別選擇中加入了自訂選項,問卷的「性別」更精確的改成「生理性別」,還有了二元之外的選項:其他。這都是讓這個世界更具包容性的改變,說不定普遍大眾不會有太大的感覺,也不覺得影響了自己什麼,但對於不在二元定義範圍的存在,有了更舒服的選擇。性別教育是從環境出發,實踐。

校方的貼心,讓我們少寫一筆畫、少花費一個看似小小的時間勾選性別,但就算是女校,真的大家都是女生嗎?

我們在漫漫人生中拚命地幫自己歸類,為自己找一個歸屬,尋求一個穩定的感覺,像是我們花盡力氣搜尋病症的名稱,我們無悔找尋自己到底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我們掏空了心確認我愛你,我們為別人貼上標籤,同時也為自己貼上標籤,但這沒有什麼對錯,只是像是在列車中找尋著自己的對號座位一樣,給自己一個方向,讓自己不再那麼漂泊。

我們誰不曾在小時候希望做做看男生、女生,也有個念頭覺得 1+1 ≠2,人類創造了絕對,卻忽視了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絕對的,我覺得身為人類讓我最感到驕傲的就是每個人的彈性、人們擁有的包容,與願意接受且修正自己犯下的錯誤,而男生與女生,真的有如此重要到讓我們耗費一生尋找一個答案嗎?我們能放下他,去包容一切可能嗎?

制服談了好多年,但它仍舊在廢與不廢之間,有人說他廢了,也有人說他還沒廢。人們利用髮型、飾品、妝容來展示自己的個性,讓第一次見面的人用這身衣裝認識你,讓自己在大街上擁有展現自己風格的自信,其實制服也代表著我們的其中一種個性,但當這種選擇成為規定,就像在影印機不斷的掃描、複製、掃描、複製我們身上的標誌,想讓我們看起來一致,整齊、有紀律,那是否是把我們變成鮪魚罐頭的第一步呢?

你配備什麼樣的工具降臨於這個世界,就該穿上什麼顏色的制服。就像轉扭
蛋一樣,結果都是驚喜,有可能一次就中了你最喜歡的那個,也有可能結果是你最不想要的那款,也可能是你能接受的其中之一,或是一開始就沒有期待,所以哪個都很喜歡,這就很像我們自己。我們如驚喜般出生,可能有媽媽的嘴唇、爸爸的眼睛,雖然這個世界一直想向我們傳達每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美、教導我們要愛自己,但有時還是會嫌棄眼睛有點小、臉有點大、皮膚有點黑、身高有點矮。

我們化妝、穿衣、整形,修飾我們不如自己預期的原樣,幫自己穿上自己喜歡的外表,說到底,這也還是我們自己!不一樣的是,這是我們自己喜愛的美、有自信的自己、想展現的自己。但如果有一天,不對勁的是自己的性別怎麼辦?我該怎麼變成「自己」?

這世界有很多事情讓我們無能為力,就如興趣不一定是我們所擅長,但那就該被放棄嗎?該妥協嗎?該順從嗎?對於青少年來說,性別認同與現實的違和充滿巨大的無力,環境的不理解加上能力不足,讓青少年能做自己的日子遙遙無期,那校園能做些什麼讓這群孩子成為自己呢?

關於服儀規定,很可惜我們藉由每個人出生擁有的初始裝備,來判斷、規
定學生穿上該何種服飾,一號或二號,裙子或褲子,用服裝訂出一個學生該有的模樣,有紀律、整齊、白衣黑裙,限縮了所有想像,用裙子與褲子劃清了二元間的界限,規則卻是為了讓人們不害怕,讓大家覺得照著規定走一定會順利、快速,卻不必然能解決、緩和問題,反而製造了更難解的題。而制服能否解開它們的限制,讓學生擁有自己選擇自己顏色的權力,讓青春期的孩子慢慢摸索何謂真正的自己、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板橋高中在去年2019年校慶舉辦「男裙週」,當消息一出,我與朋友們個個展現支持,並且表示羨慕,這在大多數的學生討論中這是一件十分令人驕傲且充滿快樂的活動,這可能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第一次用行動與舊時代的價值觀對峙,而學生們的反應卻與某些特定家長團體的反應甚是相左。

當男孩穿上裙子,不如女性穿著褲子般日常,但這兩件事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今天男孩選擇了裙子,不代表他想轉換性別、把自己當成女孩 ; 同理,男孩選擇了褲子,也不代表他就是個 100% 的男孩。我們過去詢問女性為何穿上褲子,為何不穿著裙子,但這問題本身就錯了,大錯特錯,問題應該要是女性為何無法穿著褲子?

近年來,在性別教育的討論中,大人們總將許多「大人們自己的問題」搬上檯面,「那我該怎麼教小孩?」「他還這麼小,知道這些做什麼?」「兩個都叫媽媽是怎麼辦?」這些擔心都是屬於大人們,而老師與學校的存在就是為了處理家長無法解決的教育問題,當一個孩子出生,他就像張白紙,也是最富有彈性的獨立個體,他不會知道社會加諸於性別哪些限制,他不會知道哪些衣著代表著什麼被社會定義的限制,他只知道「啊!我也想穿裙子。」「啊!我也想穿褲子。」因為好看、因為妹妹有、因為我喜歡的卡通人物也穿,所以我想穿,就這般單純。有一對同志配偶買給女兒一大堆小汽車、火車、樂高,她們給孩子各式各樣的玩具,但女孩後來最喜歡的是芭比娃娃。孩子不管在何種顏色的成長環境中長大,她依然是自己,家長們看見了也哈哈大笑,選擇繼續支持孩子成為那個獨一無二的自己,孩子的成熟程度往往超乎我們的想像。

校園是一個很特別的空間,我們大部分的時間在這與同齡人生活,在這裡學習如何成為大人,包容青春期所犯下的所有錯與未知,時代變了,教育也在變,把紙本上的性別教育納入生活,新增性別友善廁所、解除服儀規定、給孩子們自由的空間尋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