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企劃 / 給教育造浪者的性教育
李雪菱 / 慈濟大學人類發展與心理學系副教授
前情提要
近20年,除了在大學任教,我一直喜歡以閱讀、寫作、戲劇、合作思考等教學方法,與幼兒、兒童及青少年討論性、身體、情感、性別與多元文化議題。2011年,我興起長期蹲點城小、鄉小、村小與山小(化名)的教室,從事性教育的田野工作。此後,田野故事排山倒海而來。我總是在下課後,忍不住流連於學童的圖文作品與提問單;也時常將兒童與青少年帶給我的啟發搬到教師研習、親職講座等場合,逗得大家又笑又淚又覺意味深長。許多大人覺得要跟孩子談「性」相當難以啟齒,我卻覺得談論身體與談論性,越早越簡單,越早越有幫助。
8年的田野工作(2011–2019)後,我正式投稿並出版了一篇論文〈傾聽與理解學童的學習需求:四所小學性教育螺旋式課程的行動研究〉(李雪菱,2022)。然而,論文內外吱吱喳喳的田野聲響,依然吵著我繼續寫作。於是,本文走私田野裡的小故事,當成送給小學老師的一本本性教育存摺。
給低年級老師的一本存摺
「乳房……陰莖……睪丸……」讓兒童在童言童語中習得正確的性教育知識與態度吧
我指著圖,讓剛進小學不久的學童跟著我一起大聲唸出繪本上小人兒的「眼睛……鼻子」,然後,我們用唸「眼睛」、「鼻子」一樣的朝氣活力,繼續大聲唸出「乳房……陰莖……睪丸……」。
與小一學童討論生產話題簡直是走在虛幻與真實的邊緣。
「一個人什麼時候會生小孩?」我拋出一些小問題,聽聽孩子的先備知識。「親親」、「結婚一個月」、「15歲」、「念大學」……學童肆無忌憚地回答。「寶寶怎麼出生?」我又問。
「下雨」、「石頭蹦出來」、「做愛」、「從屁股生出來」……仔細聆聽每個孩子的回答,往往可以聽見家庭、社區的聲音。此時,老師大可在輕鬆愉快的師生互動中,透過淺顯易懂的語言,建立學童健康、安全、正向的全面性教育觀念。
然而,並非所有的狀況都那麼「安全」、「天真」。有一回,跟學童討論法國繪本《薩琪想要一個小寶寶》時,我問道:「媽媽是怎麼懷孕的?」一個孩子沒有舉手,他直接走到臺前「蹲下來」,實際「演出」媽媽的生產姿勢,另一個孩子說的卻是:「插進那個洞、做那件事」。
我問在臺前這孩子「蹲」這姿勢是什麼意思?孩子描繪了媽媽水中生產時全家陪產的過程,學童的語彙不容易讓全班了解,我幫忙轉譯這則溫馨畫面,也藉此與全班同學分享自己在醫院溫柔生產的故事。另一個孩子大辣辣地說「做那件事」的時候,訕訕地笑著,我則不帶評價地請問他「那件事」是什麼意思?小一孩子說是「跟著哥哥在電腦上看到的。」此時,我跟學童說明自己知道的網路世界與網路安全的意思,我也分享拒絕閱讀網路色情訊息的方法。許多老師擔憂學童的家庭文化差異令老師難以招架,然而,教師之所以專業,正因有能力提升專業知能,遇到性教育的差異化教學挑戰之時,專業教師能透過用心傾聽童言童語,找到幫助教師認識學生文化的教學助力。在四所小學的性教育課程中,我理解到無論來自哪一種差異文化的學生,都需健康地理解多元家庭型態中不同的生產方式、從正向的角度認識身體、喜歡自己、建立每個人對自己的身體有責任等基本概念,此外,教師也應導入最基本的性自主權與法律概念。
還有,既然都上學了,「小雞雞」、「小妞妞」這類代稱,也請老師們姑且拋下,哪怕正確的學名很容易被孩子們遺忘,老師健康與尊重的態度,正透過師生的教學活動傳遞給小小孩呢!
給三年級老師的一本存摺
正視偏見、歧視與開展社會正義基本概念的最佳時機
老師必須學會核對,小三孩子更需要老師深度引導身體意象迷思
小三生已有能力使用較完整的詞彙,有人已能流暢表達內心的糾結,他們當中也有人對於媒體或輿論傳遞的身體意象迷思沒有什麼抵抗能力(女孩告訴我:「我覺得我太胖了!」);有人自己也成為傳遞偏見、刻板印象的媒介而不自知(男孩聽到月經就說:「喔,好噁!」)。類似的語言聽多了,若缺乏指導,連女孩也可能仿效社會嫌棄女孩的態度,跟著一起「嫌棄月經」、「嫌棄女性」或「自我貶低」。因此,從小三就該正式融入「不平等」跟「不一樣」這些比較重要的社會正義與差異的概念。
一位小三女孩曾憤憤不平地抗議道:「這世界不公平!為什麼只有女生有月經,男生就沒有。」聽到這句話,我笑著想:多麽聰明的孩子啊。於是,我藉此跟全班機會教育,就來談談「不一樣」與「不公平」。小三學童幫助我了解,他們已有能力敏覺性別與未來身體的變化(身體會成長發育)、風險(當女生會被取笑)與威脅(性別氣質彷彿有一種標準)。起初我回答他們「這是不一樣,不是不公平喔」,了解他們的思緒之後,覺得一切情有可原。畢竟,月經並非女性自主的選擇,但是,性別偏見所挾持的風險與威脅,卻只能由女生自己來承擔,這確實不怎麼「公平」啊。當我理解了他們,才有能力再次將大人的語言轉譯成孩子聽得懂的白話,性教育教師專業發展正是理解學童思緒的歷程,這些學生實在是我的「學生老師」,當他們擺出思考的架勢,那認真的模樣真令人臣服。
在小三的教室裡,越來越有機會聽到一些辱罵性、特定性別或職業的髒話,或像是「娘炮」、「人妖」、「死gay」等歧視某些性別氣質的語言。小三學童已有能力分辨哪些話叫惡意中傷,哪些則是無心插柳。我輕輕地說:如果沒有惡意,就不要使用傷害的語言。
國外也有研究提出三年級學生會開始針對限制性的社會系統提出疑問,研究者們建議教師更寬闊地帶入性別氣質與認同的知識(Ryan et al., 2013),也有一些學者指出低中年級孩子是介紹性傾向、性別認同和氣質、性別平權、及LGBTQ社群相關社會正義議題的最佳時機(Goldfarb & Lieberman, 2021)。確實,我在田野裡,從小三孩子的口中聽聞不少重要的性教育話題、社會文化對女性的偏見、歧視。因而,我認真覺得深入淺出地建立多元文化與性別基本概念,釐清刻板印象、偏見、歧視,學著站在社會正義的觀點,正確認識性、身體與性平教育觀,小三是最佳時機。
給四年級老師的一本存摺
「很多具體的問題」加上「很多想像的問題」
「初兒少」需要豐厚的青春期性教育與社會文化課程
小四生進入「初兒少」階段,學童開始受到身心與社會文化的衝擊,在生理進入變化的初期,有人因為身體已發育或未發育而開始遭受同儕的偏見、歧視或霸凌,他們內心有許多迷惑待解。此階段的學童相當願意主動發出生理與社會文化差異的提問,另方面他們依然保有可愛的思考方式。
我初兒少,我尷尬
上課鐘響,操場上的同學正往各自的教室方向奔跑,教室的學生已坐定位。在宣佈課程主題的瞬間,坐在最後一排的大個兒倏地站了起來,兀自走向教室靠走廊的窗邊,拉上窗簾。我正納悶天氣燠熱何必關窗簾,但大個兒的舉動居然沒有引發同學們任何異議。接著,他又拉上另一片窗簾,課室漸次變暗,全班就此安靜下來。大個兒坐回到位置上,宣布:「好了!可以開始上課了。」
瞬間,我明白了,立即被這個班的「親暱舉動」給逗樂!什麼課要關窗簾上課啦?當然是會「讓人尷尬」的性教育課啊!原來,小朋友自己站起來拉窗簾的場景,意味著這群11歲男孩女孩用無聲的默契告訴我:「喔!這是我們班要『獨享』的話題。」那麼,這堂課就從「尷尬」開始說起吧。
「青春期樹」教你如何不尷尬
尷尬歸尷尬,課程中,學童的回答此起彼落。「青春期樹」是我發明的單元,我以粉筆寫下同學們口述的聯想。不一下子,他們的意見已填滿一整棵大樹的葉片。對小四生來說,青春期身體變化不再來自想像:陰莖、睪丸、長毛、乳房、ㄋㄟㄋㄟ、喉結、陰毛、腋毛、胸部會痛、喉結、月經……
青春期樹單元結束前,男孩問:「夢遺是什麼顏色?」、「精子是什麼顏色?」、「月經為什麼是藍色?」、「陰莖都只像男性生殖器圖案那樣嗎?」女孩問:「月經是一種血嗎?會痛嗎?」、「衛生棉跟棉條有什麼不一樣?」、「青春期最晚是什麼時候?」、「受精卵長怎樣?」、「為什麼女生會有受精卵?」等等。性別差異的概念既是從內而外,也是由外而內,建議教師交織青春期性教育與性別氣質、人我關係等性別平等議題,不急著給出答案。孩子們提問並不一定要求老師掏出「正確答案」,他們在提問的過程中,已經充分得到重要的「解答」,包括:「原來不只我想問這些問題」、「原來大家都有不同的問題」、「原來這些問題也可以問」、「原來有的問題老師也不一定有答案」……。原來啊,成長是一段又一段、一層次又一層次、一螺旋又一螺旋的,而且,每個人都一樣,也都不一樣。我對「初兒少」說,這個世界的美好,正是因為蘊藏著這許多的一樣與不一樣啊。
班親會上的性教育課
某所小學三升四的導師與眾不同,極具性別敏感度的她主動在校慶期間安排班親會,讓我分享學生上課所學。我把學生課程中的寫作、繪本、手工書、申訴帖子都搬進班親會。我帶家長合作思考,討論丹麥性教育繪本「How babies are made?」、共同觀賞5分鐘的《挪威性教育》影片,讓家長充分提問後,我跟家長分享他們的孩子在教室裡又問了哪些問題。從我的舉例、學童的提問單上,家長見證自家子女與同學在性教育課程中的省思與提問QA單,眾人無不臣服於小四孩子寬闊的心胸與深邃的思考能力。
相較於媒體大肆報導「恐龍家長」、「萌萌家長」如何地反對性教育,我的性教育課卻有導師與家長的催促。他們期待我「趕快」上性教育:「這樣,我在家就不必上了!」一位媽媽俏皮地吐吐舌頭。一對阿公阿嬤幾乎以拜託的態度跟我說,隔代教養要跟孫子談這麼深入,他們做不到,因此,他們覺得孫子很幸運能遇到這位導師與我合作發展性教育時間。班親會的共識是:小四是為高年級的青春期做準備的關鍵時刻,再不上,就來不及了。
給五年級老師的一本存摺
「第二個喜歡的人先跟我告白了,我怎麼辦?」
提供他更密集的論述與思辨空間,而不是禁止
如果說,多數小四生開始對男女的身體與性感到「尷尬不已」,那麼,多數小五少男少女就是「勢不兩立」的開端了。然而,這一切恐怕不是他們能控制的,體內的費洛蒙與體外的鮮明變化,可能令某些人無從招架。有些老師更是害怕高年級學生,如果你也是這樣的話,千萬一定要把握剛升上小五的學生,一開學就好好帶領他們進行一堂性教育討論課吧。小五少男少女的提問明顯交織著性教育、科技環境、同儕與社會文化、性傾向、性別認同,尤其,有些少女已具深刻的省思與批判思考的潛力。
少男關於青春期生理變化很需要被解答(「為什麼早上會晨勃?」),對於媒體的性訊息也充滿好奇(「為什麼要吃壯陽藥?」、「跳蛋是什麼?」)不同於少男,小五少女提出了性傾向、性別認同與情感事件交織等更複雜的問題,比如:「女生一定要喜歡男生嗎?」、「為什麼我有時候想當男生?有時候想當女生?」、「如何拒絕別人?」、「感情跟發育有關係嗎?」、「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一直想跟他在一起,一直幫忙他嗎?」,當然,也有許多人一輩子都在思考的好問題,像是:「第二個喜歡的人先跟我告白了。我怎麼辦?」
有一年,我受邀為70幾個小五少女在圖書館進行2小時的性教育活動,第2個小時我已收到200多張提問單。那天,我打開幸福的潘朵拉盒子,一一回答。師生互動頗為熱烈,還沒下課已幾乎要沙啞。我回答的最後一則問題是:「沒有愛情會怎樣?」
「不會怎樣啊!」我脫口而出。一時間,全場再度沸騰。接著我說:「有愛情,會幸福;沒有愛情,會美滿。」同學們拍手叫好,一個短髮女孩原本坐在木板地上,居然還站起來跳舞,積極同意貌。我停了半响,繼續說:「還有,愛情與孤獨寂寞,不一定有關係。」對於這個「回答」我相當滿意。
那天下課後,幾位同學刻意繞到臺前,親口對我說:「謝謝老師。」我還發現桌上多了幾張便利貼,寫著:「希望老師下次再來。」
性教育不能趕進度,心靈與身體的成長,都需要時間。專注於少男少女的思考與神情的轉化,這,就是我的課程進度。因為停留得夠久,我才聽得見他們的心思,也才有足夠的心靈空間與他們真正地交流。
長期的課程與單場次的課程很容易被我拿來比較。我發現,初次且短期上性教育課的小五少男少女,易顯得情緒高昂,長期接觸性教育課程的學生不僅能清晰表達問題、情緒穩定且能更長時間接受系統性教育教學。儘管如此,後續若能有持續的性教育話題討論,即使曾尖叫、大笑的學生,心情也能越趨平和穩定。許多教師覺得性教育不好上,學生的大叫聲更容易讓某些教師覺得頭疼。8年來的性教育教學研究經驗告訴我:如果您的學生在性教育時間還在大呼小叫,那可能表示這個班的性教育上得太少了啦。
給六年級老師的一本存摺
「為什麼女生在班上常常被老師說比男生笨?」
孩子已在企盼思辨訓練,拜託老師不要住在2G、還在上「男女大不同」
小六少男少女提問內容的性別差異持續擴大,在深入討論青春期身體變化與社會文化禁忌之後,少男的提問以同儕文化以及網路媒體的性訊息為主力,少女的提問則多了情感難題,以及對學校與家庭性別文化的質疑。
小六少男問:「在月經剛結束時做愛,會懷孕嗎」、「戴保險套打炮可以100%防精液嗎?」,也有集中在媒體、輿論文化影響下的回聲,他們問:「精液好吃嗎?」、「洨的濃度哪一種比較適當?」、「一定要割包皮嗎?」、「為什麼男生這麼色?」、「什麼是打手槍?」「什麼是乳交?」「月經來為何會生氣?」小六少男的提問具體且細緻,有人認真想釐清月經、性行為與懷孕的問題。
少女的提問裡有很多的性別文化,包括:月經的禁忌與迷思(「為什麼女生來的時候,有這麼多規定?」)、夢遺和勃起的問題(「男生是每天夢遺嗎?」、「夢遺的量多嗎?」、「勃起不管有沒有做,都一定會射嗎?」)、對男生的性反應的省思(「男生為了展現自己,而產生幼稚的行為,對嗎?」等……),以及如何分手、拒絕與恐怖情人等具體問題。饒富意味的是,只有少女主動省思家庭與學校教育的性別文化與性別不平等(「為何是重男輕女,不是重女輕男?」、「性別歧視問題,為什麼到現在還存在?」),有的問題讓人恍然:「為什麼女生在班上常常被老師說比男生笨?」這提問算是性教育?性別教育?還是小六生已然開展了批判教育學的概念?
小六少男少女的提問,讓我反思我們這些大人究竟創造了一個什麼樣的時代給他們?少男少女著實需要更多的思辨與對話空間。小六的性教育需要融入媒體識讀、同儕人際、情感教育、性別平等、時事與跨文化議題。此時,教師的性教育課程意識需要跨越更多領域,在5G的時代,假如教師還停留在2G世界,上一些萬年不變的生殖器官差異的「男女大不同」,那學生真的只能裝睡裝死或萬事問手機了。
寫在後面:累積愛的利息
8年的時間,呼嘯而過。2022年12月,我受邀到一所高中為200多位高中生講「數位性暴力防治」,透過短講交錯世界咖啡館,我們轟轟烈烈地展開1人對200人的大對話時間。下課前10分鐘,我「故技重施」,邀請每位同學給我教學建議或提出不想公開的QA。始料未及的是,在200多張提問單上,我讀到2張「小時候」曾上過我N次性教育課程的學生留言。高一學生曾OO寫道:
Alinggo:您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麼地會上課,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您演講,真的有點回味!謝謝您總是會教我們!很重要的知識!讓我們在生活上,做事都不用擔心!
⸺這就是為什麼要提醒師長們「在愛裡存款」了。在幼兒園與小學當性教育志工一點不足為奇,但是,陪伴著相同的面孔、在不同的教室、每2年與不同位導師合作,且是無間斷地走過8個春夏秋冬,那可就大事一樁了!回首歷歷,我居然完成了這件事。本文轉譯這8年的部分田野故事,期許這塊「磚」能引發更多老師、家長、專業工作者願意在愛裡傾聽、在愛裡對話、在愛裡完成一堂又一堂性教育課。如果能這樣「存款」,那麼1年、3年、5年後,您必然有機會得到許多「愛的利息」。
這是一份自費研究,特別感謝參與本計畫歷年的大學生志工、旁聽的家長兼攝影助手,與各校多位導師、主任、校長。好些年,早上7點半在我家門口碰,然後上我的車前往小學參與觀察我的課。大學生說:「大學老師願意『教給他們看』實在『很酷』」,而我賺到大學生參與觀察的紀錄與相片。多年後,我發現,當年參與工作的夥伴竟一一都成為臺灣的性平夥伴了──張雯婷(高師大性別所畢,現任性別人權機構)、謝靜雯(東華大學多元所畢,現任台北勵馨基金會性別倡議專員)、沈福祥(現任花蓮勵馨基金會性教育體驗中心專員)、汪占斌(現任國中代課老師、性平團教師)、李芳瑜(現任荒野保護協會環境教育專員、社工師、支持性平教育)、王珮如(現任新竹家庭教育中心專員、推動性平教育)……,每次想到你們,都會同時聽見學生上課時的美妙提問。僅將此文獻給親愛的你們。
參考文獻
李雪菱(2022)。傾聽與理解學童的學習需求:四所小學性教育螺旋式課程的行動研究。課程研究, 17(2),59–76。
Goldfarb, E. S., & Lieberman, L. D. (2021). Three decades of research: The case for comprehensive sex education. Journal of Adolescent Health, 68 (1), 13–27. doi:10.1016/ j.jadohealth.2020.07.036
Ryan, C. L., Patraw, J. M., & Bednar, M. (2013). Discussing princess boys and pregnant men: Teaching about gender diversity and transgender experiences within an elementary school curriculum. Journal of LGBT Youth, 10 (1–2), 83–105. doi: 10.1080/19361653.2012.718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