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新知／再談性別氣質
宋瑞文｜自由工作者、環境能源、性別等議題專欄寫手
日本同志職場友善認證 PRIDE¹ （以下簡稱PRIDE）， 由同志組織「work with Pride」所發起與評鑑。PRIDE 自 2011 年開始倡議，於 2016 年成為日本第一個同志職場友善認證，該年度友善企業有全日航、野村證券等 80 家，其後每年發布報告書，獲認證的友善企業逐年成長，至 2019 年度，友善企業已成長至 SONY、山葉等兩百家。許多在臺灣也廣為人知的日本企業，諸如日產汽車（臺灣稱為裕隆日產）、SONY、日本三星、三菱、山葉、樂天等，都是同志友善企業，而且還是 2019 年度 PRIDE 最高等級五顆星金賞的得主。
[1]參見work with Pride 官方網站https://workwithpride.jp/
同志職場友善，一個在臺灣同志運動裡也不陌生的領域；在日本，已經進展到有專門認證與不同等級的程度，且為企業所彰顯。例如，日本味之素集團（味の素株式会社）在徵才說明的多樣性政策裡提到，該公司於2019年獲得同志職場平權指標PRIDE銀賞²。該認證的規模與份量可見一斑。
[2]參見https://www.ajinomoto.co.jp/company/jp/recruit/fresh/wlb.html
認證的評價標準
在臺灣，許多人對同志友善企業的標準，可能只要一個彩虹商品就足夠。比方說，會有「支持同志人權」這些品牌推出「彩虹商品」之類的整理文章，並在文末提示大家可以去消費。但對於PRIDE而言，既然是認證，顯然有一定的條件。要獲得該認證的條件，計有五大項，分別是：
一、行動宣言（Policy）：以公司的身分，明文規定對於LGBT等性少數相關的指導綱領，並於網路等公司內外媒介公告。指導綱領需包括以下內容，不因性傾向、性別認同（或同樣的字眼）不同而有所歧視，並加以尊重等等。即便沒有特別為性少數而設立的指導綱領，能夠包含在在公司的行動規範、人權綱領或多樣性宣言等之內也可以。
二、當事人社群（Representation）：不僅僅是 LGBT 當事人、直同志（認同、支持同志的人）等人，也讓其他員工也有機會，表示對性少數的意見。例如公司內外的諮商窗口、無記名的民意調查等。或者其他可以增加或突顯直同志的方法。在營造這樣的社群時，不要有逼人表態的做法。不要勉強別人出櫃或者表態是否支持同志，是十分重要的。倘若公司內部不容易做這樣的社群經營，可以先設立諮商窗口，或者以公司的身分，參加外部的友善社群，從這樣的方式開始也是好的。
三、啟發活動（Inspiration）：過去兩年內，有無提供員工認識性少數的學習管道。像是公司內部的進修、媒體教材或學習工具、用內部網路發送相關資訊、認識同志週等等。在公司內部，設計認識同志課程的重點在於，要求主管一定要參加。有一家公司，就是在主管進修過友善課程，以直同志的樣貌參加各種相關活動後，下屬才安心地出櫃，或表現出對同志友善的態度。
四、人事制度、規章（Development）：在制度上，例如婚假、產假、育兒假、公司宿舍等等，是否讓同性伴侶及其家人也有申請或申訴的資格。赴任時要考慮到同行的同性伴侶。對於跨性別的員工，制服可以做到男女共用，或者當事人所希望的性別之制服。跨性別員工想要使用他們想用的廁所時，視個人狀況、辦公室環境與氣氛等，可以有不同的做法。再者，要十分注意的是，不是所有的跨性別員工都想使用通用廁所。有的案例顯示，單單在硬體上設置通用廁所及標示，還是很不體貼。
五、社會貢獻、外部活動（Engagement/Empowerment）：公司是否舉辦過能夠促進社會理解LGBT的活動。 例如可讓LGBT員工參加的活動，或者協辦、參展、主辦、贊助外部的LGBT活動。或者支持以LGBT為主題的，給下一代的性別教育課程。不管是贊助或參展，在對促進社會理解LGBT有所貢獻的同時，也要以公司的身分，對內部傳達同樣的友善訊息。呼籲員工參與，也等於是公司內部的一種同志教育。換個角度看，如果公司不容易直接推動同志職場友善，先從外部的相關活動開始，也是一種方式。
以上五大項，臺灣讀者也可以做為自己評價友善單位的評分項目。例如第一項，其實可以看成表態程度。以臺灣同志運動來說，因為尋求政策支持的關係，早年社群內會很注意各政黨如何表態，最知名的例子當屬總統候選人表態支持，其次是選舉公報等，備受同志關注。
評價方法的演進
以上評價項目只是概要，其中還有很多細目。例如第三項「啟發活動」的細目包括：同志友善研習要包括人事主管、要為管理職設計、要擴及全體員工、要包括就職研習、員工出櫃時如何對應、要兼顧性傾向與性別認同、除了聽演講跟閱讀也該有工作坊、課程有持續性、研習後要確認員工的理解程度、公司內有推廣活動、同志友善週活動、宣導要避免歧視言行、分公司友善作為、集團全體友善作為等14個細項（滿足其中 2 個細項即可）。
這些評價項目跟細項，是2019年最新修訂的版本。一個評價系統，往往需要事前的審慎規劃並與時俱進，才能彰顯進步對象，提高社會的友善程度。
「work with Pride」自2011年起實踐與累積，階段性地推動同志職場友善的經驗，參考研究國外類似案例，2015年提出認證的構想。同年年底，與贊同的企業成立工作坊，具體提出規劃，並在2016年中公布，創設日本第一個同志職場友善認證。2017年又對各個評價項目增添具體的細項。2019年擴大評價項目，並對達成細項較多的企業給予加分，修正評分方法。
進展與成績
「work with Pride」日本同志職場友善運動，自2011年倡議起始，每年都有進展。2012年，在日本 IBM 總公司舉辦論壇，報告日本 IBM 給員工同性伴侶的福利。2013 年，於SONY公司舉辦，與會者超過百名。2014年，於日本松下公司（臺灣譯為國際牌）舉辦，與會者倍增超過200名。2015年，由日本首發同性伴侶證明的東京都澀谷區區長長谷部健蒞臨。2016年，設立同志職場友善認證PRIDE，與會人數超過600人。
2017 年，於世界出櫃日10月11日舉辦，在日本經團聯（日本經濟團體聯合會，該會在日本產業界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的支持下，於經團聯會館舉辦。出席者包括經團聯女性權益幹部、聯合國性別與性傾向SOGI專門調查員、美國最大同志團體代表等貴賓蒞臨。2018年，PRIDE認證企業超過上百家。2019年，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贈言致意，獲認證企業近300家。
結論
在臺灣，許多人辨認同志友善企業的方式，是靠普及性高的「彩虹商品」。至於企業內部如何營造友善環境，特別是處理較為細膩的跨性別友善環境，較少為人熟知。另一方面，諸如同志遊行等人數眾多的同志活動場合，市面上往往也會出現相應的「彩虹商品」或優惠。比方某飯店可能會推出同志遊行期間的優惠住宿，但內部環境（例如通用廁所）與人事制度是否友善，不被強調或不得而知。
相對地，日本或國外民眾，想認識同志友善企業時，可能只要在應徵時上官網看到多樣性政策或同志職場友善認證（也有職場上女性權益的認證）就知道了。對於認證的內容與友善的具體內涵，也是滑鼠一點便觸手可及。像這樣的內容，在日本往往會寫在企業的社會責任報告裡。以朝日啤酒為例，該公司的社會責任報告³ 寫道：集團內六個部門裡的10位人權計畫負責人，及人事、總務業務的135名主管，要進修人權與LGBT的相關知識 。
企業社會責任，往往是許多企業建立形象的基礎。例如，一般民眾很常看到企業就慈善、環保類的公益作為，發佈新聞稿或開記者會。另一方面；為了人權或同志友善的努力，能見度似乎較低。
對LGBT族群而言，性傾向的少數憂慮可能是無法在公司現身。但對於性別認同的少數而言，就像長髮男警案一樣，憂慮的可能是連應徵的門檻都進不去，或者一「現身」就可能朝不保夕。之前日本同志團體在營造友善街區時，於自家經營的咖啡廳聘僱跨性別員工，理由是在LGBT族群裡，跨性別的求職較為不利。有鑑於此，倘若企業界普遍地做到跨性別友善環境，相信這個問題也能得到充分的解決。
由此可見，同志職場友善，不只是自我能夠得到充分的舒展，更重要的意義在於，保住自己的飯碗。如何落實友善工作環境，讓少數族群的「小我」，在社會的大我中相處自在，日本同志職場友善認證的經驗，值得臺灣認識借鏡。
[3]參見朝日集團企業社會責任網頁https://www.asahigroup-holdings.com/csr/society/humanrights.html
